游戏小说《烟花》（下）
后来，新学期开学了。再后来，我在寝室里上网的时候，在千年的战队论坛上看到了这样的一个消息——千年死了…… 初十的那天下午…… 车祸…………………………
我用了很长时间去正式千年死亡消息的真伪，这时我才发现其实我对他所知甚少，夏天来的时候我喜欢上了电子竞技。除了上课和吃饭，我都呆在寝室里——坐在电脑面前，上战网和人单挑。我的竞技水平有了长足的进展，前年的那些录象慢慢能看懂了。我开始学习、分析和总结，当然，还有吸取教训。
那时是大三的下学期，星期六和星期天我依旧到江叔叔家去给还有两个月就要高考的江南辅导功课。只是偶尔我会心不在焉。我会想起千年，他往河里放小纸船、他在我怀里痛哭、他和我一起走在大街上、他笑起来很阳光……我不是故意要想他——他就那样在我的心底，被海浪给卷起来，又淹没下去。
江南说他要报考我就读的大学，全家人都不同意——包括我。
“江南，那大学的理科没有好专业，你已经是个大人了，难道还不敢离开父母去外地找所好大学读吗？”我找机会劝他。
“你最近变了很多……我知道是为了什么。”江南没有回答我，他抬起了头，他的眼神里面有种让我窘迫的很深的炙热。我开始避开他的眼光。江南继续说：“所以你根本没有发现我现在是多么的努力——整整两个月了，我没有碰过一次电脑游戏，我没有去打过一场篮球，我没有逛过一次街……我每天拼命的读书、拼命的背功课、拼命的做题……我要以百分之百的把握考上你所在的大学。”
“你疯啦！我们学校……？”
“够了！你知道我是为什么……小茶姐，我是因为你。”
他咬住嘴唇，停顿片刻……
“小茶……我……我喜欢你……”
我没有回答。我听见我和江南的呼吸声，在空旷的房间里面，是如此的压抑和清晰。
“你在说什么呀！”是我最后打破了沉静，“你还是个小孩子……”
“你刚才说过，我已经是大人了。”
“我是你姐，我整整大你4岁……你刚才说的话我可以当作没有听过……”
“小茶，我喜欢你。”他固执地坚持。
我转身就走。我觉得自己的心脏从来没有跳得那么快过，耳朵也在发烧。
“千年死前曾经在网上发过一张帖子——他谁他从来没有想过一定要当什么世界冠军。可是为了一个女孩，他决定一定要当上世界冠军。”江南在我背后说。我停住了脚步。千年的那张帖子我看了无数便，也哭过无数遍——现在，我的眼泪又流了下来。
“小茶……他没有成为世界冠军。”江南的声音很飘忽，虽然在同一个房间，却恍如隔世，相距一光年。“我会成为世界冠军的……为了你……。”
江南真的考入了我的大学。为此陈阿姨很伤心，井叔叔倒是很想得开——江南毕竟考了一所重点大学，他在初中的是，不是门门考试都不及格的么？看看陈阿姨哭的样子，我也很难过。
暑假快结束的时候，我搬回了学校。我继续在寝室里面练习着——我现在已经成为一个中流高手。我的目标是12月份MBS的预选赛，我希望自己能够闯入中国区的决赛圈，最好能进入决赛。
新生报名的前一天，我突然很想到大街上去走走，散散心，不知不觉间，我路过了那间婚纱店。婚纱店正在进行搬迁前的打折买卖。千年说过，有一件婚纱很适合我，可是我在里面找了很久，也不知道是哪一件。
“怎么办……千年，我找不到了。”我真后悔当时没有拉他回来让他指给我看，现在我再也找不到那件婚纱了。
“为什么要搬迁呢？”我问一个服务员。
“这个路段的生意不好，而且……发生过不吉利的事情！”她压低了声音。“几个月前……楼上那家设计院的广告牌……掉了下来砸到了人呢！当时好恐怖，流了一地的血……喏，就在橱窗那边。那个人正在看婚纱……！”她向橱窗那边指了指。
第二天，我带着江南去大学注册、填写资料、体检，还有找寝室般东西……由于新生太多太挤，我们忙了整整一天。吃完晚饭后，我把江南送回了宿舍。
“上去吧……”我说，“忙了一天，你也累了，早点休息。”我转身准备离开。
“小茶！”江南忽然从背后拉住我的手，“小茶……相信我。千年做不到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我会成为世界冠军的。”
我没有说话，只是长长的吸了一口气。夏日的傍晚，空气中有一种沉闷的味道，莫名的压抑，可是又有一丝微弱的凉风拂在脸上，犹如薄荷叶的味道。我轻轻挣脱了江南的手，走开了。
从那以后我就没有再见江南——我推说大四很忙，所以没有去江叔叔家，以前去主要是为了给江南辅导功课——现在江雪读高二，她的成绩非常好，也很听话，根本就用不找我担心。
我的成绩上升的很快。我加入千年生前所在的战队。并渐渐担当了主力，网络上也开始流传我的录象了。不过，没人知道我是女孩。我对千年的打法很有研究，虽然游戏的版本改进了，可是我认为，千年的许多作战思想仍然很先进……不过要达到他那个地步，也许还需要我很多的时间。
或许……那是我所不能达到的地方。
千年意外死亡后，他在网上被尊称为“千年•圣”。
10月的一天，江雪来找我。
她说她中午接了一个电话，是江南寝室的人打来的，要家人一定要好好劝劝他——他现在成天只顾玩游戏，连课也不去上。甚至每天只睡五六个小时，除了吃饭，连寝室的门都不出。
“小茶姐，你一定要劝劝他。”江雪伏在我的肩膀上哭泣，“我不敢跟爸爸妈妈说……哥哥也不会听我的话……小茶姐。你一定要劝劝他。”
我觉得我的整颗心都快要碎掉了。我给江南打了个电话，约他在图书馆外的树林见面。几分钟后江南来了。我一瞬间完全呆住，我没有想到江南竟然那么憔悴——他的头发很长，脸色也不好；穿着一件很宽松的毛衣，牛仔裤看上去很脏。
“江南……”我喏喏着说不出话来。
“小茶？你怎么会来找我。我们已经有3个月没见过面了吧？”
“江南，你为什么不去上课？”
“谁告诉你的？”
“你别管，你为什么不去？”
“我考大学完全是为了我妈。”江南把头转向一边，没有正视我的眼睛。“考这所大学，是因为你，现在，我想为了我自己而生活。”
“所以你就天天玩游戏？这就是你所谓的自己的生活？”
“是！”他毫不犹豫的回答，把我一下子震住了。“你永远也不会了解，那天下午，你和千年在大街上喊出‘我是世界冠军’的时候，对我的震撼有多大。你们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当时我就下了决心，那个男人一定要败在我的手上，可惜，他死掉了。”
“不要再说了！”我叫了起来。
“我不会再说，但是我会证明给你看！”江南的样子很坚决，仿佛没有人能够阻挡他一样。“今年的MBS……我一定会证明给你看！”
“我已经不玩游戏了……”我说。
“那是你的事情。成为世界冠军——是我的事情。”
“江南，你不要那样。你现在这个样子我很伤心……叔叔和阿姨知道了会很伤心，江雪也会很伤心……什么世界冠军，我根本不会在乎。我已经忘了……求求你，不要再这么疯狂了好不好？”
“你记不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什么样子？”江南突然问。远处的教学楼的电铃响了，叮叮当当的，很清脆。
“那时候我初三刚刚毕业，没有考上高中。因为父母出钱给我找了个好高中的缘故，我也根本不担心整个暑假都在外面打篮球。”江南平静的说，他的声音很轻柔。秋天的树林里只有我们两个，天空下起了小雨，稀稀落落。“那天晚上回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一回家就看见了你，你很羞涩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虽然以前知道你的存在，可那是我第一次见你。你穿着一件黄蓝相间的格子衬衣，很素雅的样子；坐在客厅里，睁大了眼。因为回家太晚，妈妈很生气，把我的球鞋给扔在了院子里。我赌气回房间了。可是后来有人敲我的房们……是你。你手上拿着我的球鞋……。”
转眼间MBS中国区的预选赛开始报名了。我被分在E组。同组的另外7名选手，对我最有威胁的是叫“大地”的玩家。和我一样，那个人的崛起也才两个月左右，可是已经打败了不少中流以上的高手。那个人很神秘——他没有加入任何战队，好象也没有什么朋友；从来没有在哪个论坛上发过言，他的录象也流传的很少……只有一个地方能找到他，那就是战网，他随时都在战网上面。
这样的人最可怕。
宿舍限制用电，晚上11点就会拉闸停电，所以我在学校外找了间网吧和大地比赛。有那么一会，我觉得自己的心象是被针刺中了一样的痛，心慌慌——是那种莫名其妙的心悸。我并不担心比赛的事情，那究竟是为了什么呢？
10点整了……大地还没有出现。
10点半了……大地还是没有来。
“已经超过指定的比赛时间了……大地被判弃权。”裁判最后这样对我说道，“恭喜你！流沙！恭喜你以小组第一的身份出线！”“谢谢。”我说，可是并不觉得喜悦。
第二天一大早，江叔叔就打电话来。江南住院了——昨天晚上，他在校外被一群小流氓给打了。我匆忙赶到大学的附属医院。江南全身缠满了绷带，左手骨折了，有两根肋骨也被打断。江叔叔因为公司的事情已经离开，陈阿姨在旁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诅咒着那些小流氓，江雪在病床旁边默默地看着他的哥哥。
“你说你半夜三更跑到外面干什么呀！”陈阿姨心疼地看着江南，他的样子虚弱极了。
江南没说话，他瞥了我一眼，闭上了眼睛。
井叔叔和阿姨都很忙，江雪要上课，而且医院就在大学隔壁——所以照顾江南的事情就自然而然地落在了我的身上。我没心思继续比赛，连输了两场，最终失去了进军决赛的资格。
有一天，在给江南削苹果的时候，他突然哭了。“怎么办”小茶，本来那天晚上我出去是要参加比赛的。可是，怎么办“小茶。我没有办法给你拿世界冠军了……”他把头埋进了被子里，小声呜咽。我把苹果放进嘴里咬了一口，酸酸的。
因为受了内伤的缘故，江南的病一直拖了10多天。
后来，2003年的春节到了。这年的春节，我回家了。有时候，我会一个人走到山冈上去，看着连绵的山发呆。山的后面，其实还是山。
大四的下学期，我开始在当地百货公司的物流部门实习。本来江叔叔让我到他的公司去上班的，我委婉的拒绝了——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我开始有了自己的梦想。那梦想不是很伟大——只是一个平凡的工作、不再依靠别人、给乡下的父母存钱、还有……或许有一天，会穿上漂亮的婚纱……。
只是下班后我不会象别的女孩那样去逛商场。我一个人回到大学宿舍，打开电脑，连上战网——我已经是一名高手了。
这期间，江南来找过我一次。他告诉我说，他打败了JLRoad——他们连续打了3局，他全赢了。“JLRoad是谁？”我问他。实际上我知道JLRoad是谁——他是上届MBS的亚军；千年死之前参加的那一届比赛，他也是前16强之一。我和JLRoad打过几局，都是输。
“你不需要知道他是谁。”江南语气坚决，“只需要知道，我一定会成为世界冠军！”
“江南只要你能认真读书，我就很开心了。你得100个冠军，也比不上得一个奖学金那样能让我高兴的……”
“不，只要我没有得到冠军，你就永远也不会忘记千年。千年死了之后……你有多痛苦，我全看在了眼里。”
“可是那跟冠军没有关系呀！”
“可是我唯一能取代千年的……就是成为世界冠军。”
还没到暑假，我就和百货公司签定了正式聘用合同。在真正开始上班前，，我回了一趟家。每次回家，我都会觉得父母好象又老了许多。这让我很心酸，仿佛自己的年轻正在吞噬着父母的生命一样。
离开家乡的时候，天空纷纷扬扬地下起了雨。隔着火车的玻璃，那些雨看上去竟然很遥远，不真实。袅袅炊烟在雨雾中弥漫，也不真实。。车窗是屏幕，外面的世界，是一场电影。
我偶尔也会去江叔叔家，可是没有再碰到过江南。
9月份快结束的时候，学校发来通知，他被开除了——这时我们才知道，他已经很久没上过课，而且不知去向。
我每天下班走在大街上都会四处张望。我想象着有那么一次，我可以突然看到江南的身影；他冲我露出了微笑，在拥挤的人群之中；他会伸出双手向我走过来，和我拥抱在一起——可是……江南象是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样。
10月底的星期天下午，我的电脑坏了，于是给维修部门打了个电话。下午3点时，有人敲门。
“请问……小茶？！”那个身穿一身浅白色的工作服的人，是江南。江南转身就走。我冲出门去，一把拉住了他。“江南，江南！”我喊着，“你不要走，你不要走！”
“我不走。”他说，在楼道上坐了下来。
“跟我回去。”
“不回去。”
“你要疯到什么时候？你知不知道，陈阿姨为了你已经气倒了多少次了？”
“我对不起他们。可是。我现在不能回去。”
“那你怎样才肯回家？你说呀！”
“小茶，这次MBS的比赛一结束，我就回家，我要回去跪在我妈面前。可是现在我不能回去，我要把比赛打完。”
“江南，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啊！你这样子让我好难受，你让我好难受……”我哭起来。这是我第一次在江南面前哭。我坐在地上，象一个丢失玩具的孩子那样放肆的哭着。
“小茶，你不要哭。这是最后一次了，放心吧，我会回家的。”说完，江南离开了。他的脚步踏在楼梯上，一步一步地，慢慢地什么也听不见了，只剩下我哭泣的声音。
我去大学给江南求情。他们答应让江南以留校察看的身份复读，不过需要交纳6000块钱的复读费。我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江叔叔，自己凑了6000块钱。我知道江南心里有一个结，他要自己把他解开。等这次MBS的比赛一结束，我就带他回去读书。
12月快到了。MBS中国区的预选赛又开始报名了。我被分在了D组。同组里面，又有个大地。不过现在的大地已经不是从前的大地了——他已经跨入了顶尖高手的行列；玩家们普遍认为他是中国的前4强之一，国内国外都把他当作是MBS的夺冠热门。
我知道很难打败大地，不过也并非完全不可能——只要我的运气比他能好一点，或者他犯下一个致命的错误。当然，那很难。
和大地比赛的前两天，我在电脑城二楼找到了那家维修店。江南正背对着我摆弄一台电脑。我静静地看了他很久。江南……他真的已经是一个大人了。
“江南”，我轻轻喊他。“啊？”江南转过头来，看见我，呆着一动不动，他又瘦了，曾经很清澈明亮的双眼现在深深陷进眼眶，那么脆弱而疲惫。我心里一痛，差点就流下泪来。
“江南，等这次比赛一结束，我们就回去读书吧。我考研究生，你回去继续读大本。我都安排好了，系里答应让你复读。有空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逛街，一起去打篮球，你教我。星期六和星期天，我们就回家，带江雪一起去游乐场。我们很久没有在一起玩了。如果有什么好看的电影，我们一起去看吧……就我们两个人。”我急急忙忙的说，生怕他听不完就跑掉了。
“好。我们回去读书，我们回家……。”江南点头，回身紧紧将我抱住。我听见他的心在“砰砰”地跳着，我闻到了一股男人的气息。
“到时候……就我们两个人。”江南在我耳边喃喃说道。
江南……你要怎样才会明白，我不要你当什么世界冠军。如果真的需要一个世界冠军才能让我忘掉千年，那么，让我一个人去就够了……只要你平安无事……我就觉得幸福了。
我在电脑屏幕前面坐着。我在等大地，也是在等江南——我知道江南就是大地，但江南并不知道我就是流沙。这场比赛无论如何也要狙击江南——如果他连我这关都过不了，那更别说夺冠了。
可是我忽然觉得心痛。那种心痛似曾相识。“江南！”我叫起来，又觉得可能是自己神经过敏。“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我在心里反复念着。
可是，比赛的时间已经慢慢的接近了……江南还没有来。
比赛的时间到了……江南还是没有来。
“江南！”我夺门而出，在大街上拦了一辆出租车，时间从来没有过的那么慢，好象整个世界的时间和空间都在我面前阻挡着我。红灯、行人、自行车、还有街年的梧桐树……整个世界在我面前变成了一片乌云，想要将我笼罩在黑暗里……最后我终于跑到了电脑城——但是我没有找到江南，人们说他已经被送医院了。
江南死了，心力衰竭。就是在比赛的当天，电脑屏幕的面前。
江南下葬的时候，我哭喊着倒在了地上。我的脸紧紧地帖在了地上，象一条死鱼，仿佛这样能离江南更近一些。
那是2003年的12月6日。
6、徐城
小茶平静说着自己的故事。我现在才知道——是不是知道得太晚了？3年前，我曾经回到爷爷所在的城市，走到那条熟悉的步行街上。我之所以来，只是希望能够看到那一件婚纱，但是婚纱店已经改成了咖啡店。4年过去了，什么都改变了。我望着咖啡店窗户里的圣诞老人，那一片薄薄的玻璃把显示世界与童话世界隔离了。在那个世界的那一端，圣诞老人慈祥地看着这个世界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的人们。
“圣诞快乐！”我对自己说，觉得有那么一点遗憾。“千年，是你吗？”我忽然听见有人在背后问。我知道那是谁的声音，那声音曾经无数次地出现在我的脑海里。我回过头去。
“千年……真的是你。”她的声音有些颤抖，“为什么……为什么是你……”
“对不起……那天我失约了。发生了一点意外。”
“意外？因为意外，你就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到别的话又没有。他们都说你死了……他们都说你死了！你知不知道我有多伤心……”她紧紧的咬住嘴唇，然后把头转向一边去。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小茶，你过的怎么样？这些年……你过的怎么样……”
她终于还是忍不住，眼泪留了下来。那眼泪好象留在了我的脸上，冰凉。
“你结婚了么？”我看见她的无名指上带着结婚戒指，觉得自己的心沉了下去，有什么东西被风吹走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对。”她说，然后擦去了眼泪。
“他是谁？对你好么？”
“江南。”
“你不是跟我说他是你的弟弟么？”
“他不是我亲弟弟，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哦！”我望着小茶。他还是那个样子，有着看似孱弱却无比坚毅的美，只是头发剪短了。“那我就放心了。”
“可是你怎么可以那样！可是你怎么可以！”她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臂，然后放掉了——我的那只手臂冰冷而僵硬，是义肢。
“4年前，我在赶往网吧的路上。就在那个婚纱店旁，就在这个橱窗下面，我被一个广告牌砸到了——我是一个星期后醒来的，醒来后就发现没有了这只胳膊。千年的死是我后来散步的消息——没有了右手的千年，不能用右手握鼠标的千年，他已经死了。”
“对不起，那天我失约了，也许我错过了一辈子。”我说“能再进到你，我已经很开心了。祝你幸福。”
然后我走了……我觉得冷。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下雪了。
尾声
“表演赛开始了。”柳志刚走过来提醒。徐城这才意识到刚才这位老同学的里去。柳志刚向小茶说：“烟花，该你上场了。”
小茶淡淡一笑，“那么我去了。”留给了徐城与柳志刚黑色优雅的背影。
“小茶……”徐城嗫嚅着，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3年前的匆匆一见，以为便是擦肩而过的邂逅，她再也不回与自己有何牵连。可就在这个阳台上，在此刻。他的记忆象是一叶发黄的书签，不经意之间掉了出来，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一些情绪。秋天已经过去了，可是梧桐树仍然在怀念一段记忆和一段岁月。
烟花忽然一朵朵在夜幕中绽放，五彩斑斓。
李小茶转过头来，徐城看见她眼里泛着晶莹的光。
他忽然很想和她说些什么——漫天的烟花笼罩着他们，仿佛在他们头顶下着彩色的雨，一场烟花雨。
(全文完)
